雖然不久前才打敗了邵青雲這位成名已久的前輩高手,但白熾予刻下的心情卻是糟糕至極。
  ──早知道會有現在的結果,他才不會去和邵青雲比那一場呢!
  「可惡……」
  一邊低罵著一邊偷偷倒了杯酒。怎料酒杯才剛碰上嘴唇,便聽到身後一陣語音傳來:「熾,你在做什麼?」
  白熾予聞言身形一僵。只聽身後於光磊的腳步聲逐漸走近,而在最後化為沉寂……
  慘了。
  白熾予在心底哀叫一聲。目光凝向身旁溫雅俊秀的面容,只見那眸間泛過一抹怒氣,當下已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:「傷病最忌酒色,你難道不知道嗎?」
  質問的語音平緩,但卻能聽出些許隱藏的怒氣。於光磊將酒杯和酒壺一起拿了過來,微泛怒氣的眸間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。
  瞧他如此神情,白熾予不禁一聲歎息。都怪冽哥,沒事亂說什麼他傷勢嚴重,在傷好之前都得禁酒禁色,連一杯水酒都不能喝……「光磊,就讓我喝一小杯嘛!」
  「不行。萬一你的傷勢惡化了怎麼辦?有東方兄和冽予一起為你療傷,你只需再多忍耐兩三天就好了不是?上回你不也有好一陣子都沒碰酒?」
  一邊說著,已然將酒壺和酒杯交給僕人收好。身後的白熾予眼看酒越來越遠,忍不住又是一陣悲歎……「話不是這麼說。我在牢裏也是一杯酒都沒喝啊!」
  他當然知道傷病忌酒色。可是他真的很久沒喝酒了。而且只要一小杯,只要一小杯就可以讓他死心了啊!
  心下如此做想,面上已是一片委屈。搞什麼嘛!費心費力打了一仗,結果連杯祝酒都……
  瞧他如此模樣,於光磊心下一陣不忍。抬手撫上那張俊美的容顏,柔聲道:「再忍耐兩三天就好了……不然,先用這個替代吧!」
  語音初落,已然主動覆上了那雙紅豔的唇。
  白熾予先是一愣,隨即大喜的緊摟住於光磊腰際進一步挑起深吻。舌尖挑勾纏繞,懷中的軀體因而逐漸失了力氣,直至低喘著鬆開了交疊的唇絆。
  俊秀的容顏之上已是一抹微紅泛起,微濕的唇瓣格外誘人。而在那之下,皙白的頸部若隱若現,更令人想──
  雙眸一瞬間化為幽暗。正待俯首落吻,卻突然給於光磊一把摀住了雙唇。
  「傷病忌色。」
  簡單俐落的四字,當場就讓白熾予如遭雷擊。
  「光磊……」
  語帶哭音的靠上他的肩頭,心下著實萬般無奈。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,居然得忍受這種美食在眼前卻吃不到的痛苦。他已經期待一個月了啊!他的良辰他的美景他的春宵就這樣全都沒了……
  而於光磊只能苦笑著輕拍了拍他的背以表安慰。不過說實話,他對進一步的關係也還不知道怎麼去──或許,這也是段讓彼此好好思考的時間吧。
  親吻就算了。如果還有更進一步的……腦海中浮現先前白冽予和東方煜完事後的景像,如果他和熾也這麼……方如此做想,身子已然在一瞬間竄起熱度,某種罪惡感也隨之湧升。即使現在已經是這麼大一個人了,熾予也還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孩子啊!
  「光磊……」
  卻聽耳畔低啞的語音傳來,于光磊強自鎮定心緒,問:「怎麼?」
  「你的身子好熱……」
  低語落下的同時,也再次收緊了雙臂。不能真的「動手」,至少讓他再抱緊一點……他好想品嘗眼前白皙的頸子啊……懷中的身體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而熱了起來,連帶也讓他──
  「不行!」
  察覺到逐漸湧升的情欲,於光磊忙一把推開了他。傷病忌酒色,他可不能一方面禁止白熾予一方面卻又想和他……自責升起,當下又退了幾步:「總、總之你先忍耐幾天吧!我還有公務待忙,你好好休息吧!」
  言罷,已然倉皇的奪門而出……看著他飛快離去的身影,白熾予一聲歎息。
  人倒楣就是這樣,到手的鴨子都能隨便飛掉。
  罷了……橫豎就是這麼倒楣,不若便趁此際去討教一下,等到傷一好,就能好好開始他期待已久的春宵良辰了!
  心下正如此做想,卻又因討教的人選而愣了一下。
  找東方煜的話……不成,依照他那種君子過火獨佔欲又強的個性,怎麼捨得把經驗分享給他?還是去找自家兄弟的好。腦海中浮現兄長淡漠的容顏,雖然這一問多半會給他嘲笑一下,不過至少能有個結果……
  決定既下,當即尋起兄長來了。只見那一襲白衣的身影正悠閒的端坐在小亭裏品茶。俊美端麗的容顏因他的走近而回頭:「怎麼了?身子不舒服?」
  「不是……」雖說是下定了決心,但一時還是有些難以啟齒。白熾予面色微紅的在兄長面前坐下,接過他遞來的茶淺啜一口,「二哥,我……」
  「有什麼話,但說無妨。」
  無波的眸子彷佛看透什麼似的揚起一抹沉幽。白冽予神情似笑非笑,讓一旁的白熾予不由得打了個冷顫。
  不過畏畏縮縮決不是他的作風……當下鼓起了勇氣,開口道:「……你和東方煜睡過了吧。」
  遙遠的彼方隱隱約約傳來了「噗」的一聲。(注:一口茶噴出來的聲音)
  「睡過了。怎樣?」
  尷尬的問題,應對的卻是自若。白冽予仍舊悠閒的品著茶,就好象方才的問題再普通不過。見兄長不大在意,白熾予這下也放足了膽子,續問:「那,被抱的人是……」
  遠方傳來咳嗽聲。(再注:喝茶嗆到的咳嗽聲)
  「我。」
  「……會痛嗎?」
  「剛進去的時候都會,之後習慣就好──不過第一次極為難受便是。」
  「咳、嗯……這、這樣啊。」
  兄長的回答仍舊簡單明瞭,卻讓白熾予聽得面色又是一紅。他的二哥果然不是常人,居然能夠面不改色的這般……
  卻見那張容顏之上突然的勾起了一抹帶有深意的笑容:「你想對光磊出手?」
  「我不可能一直維持現在的狀態。」居心既然被道了破,白熾予也就乾脆承認了。「不過……呃、和姑娘當然是沒問題,但和光磊,我怕會傷到他……」
  「哦?」笑意更深,白冽予眸間已然隱隱帶上幾分興味:「要我教你嗎?」
  某個腳步聲飛快的由遠方逼近……但聽著的白二莊主神色仍是不變,只是轉而傳音入弟弟耳中:「今晚到我房間……你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。憑你的功力,應該可以瞞過煜。」
  噗。白熾予才剛入口中的茶一口氣噴了出來:「哥、你、你……偷、偷窺不好吧。」
  「這叫觀看實戰。」
  回答的仍舊是面不改色。此時,某個氣急敗壞的人已然趕到,伸手一抱當場強迫終止了這場兄弟會談。看著二哥被那個獨佔欲強的男人挾持遠去,白熾予忍不住一陣低歎。
  ──即便是花花公子白熾予,也忍不住要佩服他的二哥啊……
  * * *
  飛馳的身影,在入房後停下。放下了懷中神色澹然一如平時的戀人,東方煜凝視著眼前俊美端麗的容顏,回想起剛才不小心聽到的對話,忍不住略為紅起了臉……「……我們……那個……」
  「嗯?」
  「第一次的時候,真的很痛嗎?」
  「嗯。」簡單明瞭的應了,神情之間倒是沒有太多的起伏。
  而這只是讓東方煜更加愧疚而已……「對不起……」
  白冽予聞言微微一笑。沒有直接回答,卻是抬手輕勾住了他的頸項:「想補償我嗎?」
  「當然!我……那晚……唉……」說到最後忍不住一陣歎息。「你怎麼說,我怎麼做。」
  「那麼,」低幽的語音落在唇畔:「今晚,讓我們好好享受京城的夜……」
  「可,你先前的傷──」
  「不礙事。你又不是不曉得那點傷對我而言算不上什麼。」雙唇有意無意的劃過他頸畔……「何況,難得用一次藥也無妨。」
  「好吧……」
  承諾既然有了,此際也沒有反悔的權利了。東方煜苦笑著摟住戀人腰際,不知道該感到幸福還是頭痛。
  * * 
  翌日。
  揉了揉額角,一夜未眠的情況讓白熾予有些昏沉。昨晚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去偷窺了──程式他是很明白了沒錯,但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,對於所見的一切一切。
  而且,依照光磊和他的個性,決計不可能像兄長和那個男人一樣……唯一可以確定的,是他又深深感覺到兄長的非比尋常了。
  正自感歎間,不意望見兄長正在前方不遠處。仔細一瞧,衣領微松處仍可看見昨晚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。心下頓時萬分尷尬,但仍是出言喚了:「冽哥。」
  聽見身後傳來的喚聲,白冽予回過了頭,澄明無波的眸子凝向身後的弟弟。後者一見到兄長回頭,雖是自己出言喊的,但俊美的臉孔仍是在一瞬間脹紅,尷尬的別過了頭去。
  「怎麼?昨晚不夠嗎?」心下對於白熾予想說什麼已是了然,白冽予雙眉一挑,眸間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興味。「還是要我親自教你?」
  「不、不用了!不是這樣……我、我是說……」咽了咽口水,「只是,冽哥,光、光磊怎麼可能會像你那般──」
  一提起昨晚,畫面立時浮現,兄長美麗的軀體與惑人的神情馬上佔據整個腦海。白熾予面上當下又是一陣紅,目光根本不敢停留在兄長身上,整個人慌忙的別過了身。
  而白冽予卻是聞言,揚笑。
  「你不是長年留連青樓嗎?該怎麼做,會不清楚?」
  「昨晚我可是為了你,才多了那麼多繁瑣的手續……」
  最後的語音落在白熾予頸邊,素袖已然親昵的落上他肩頭攬著了。白冽予容顏之上帶著異常溫柔的笑意,一方面攬著他的肩,一方面卻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。
  說是拍,落上的時刻卻變成有意無意的輕撫。白熾予身形一顫,差點就要呼出了聲。這下臉色雖紅,神情卻是丕變,愕然的望向近在咫尺的容顏。
  「冽哥……」
  「別忘了……當我還汲汲於報仇,未經人事的時候,你這小子早已在青樓大紅大紫了。而且刻下要面對的,可是與你相同的男人──該怎麼取悅他,你難道不懂?」
  「嗯……」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?白熾予心下暗暗叫苦。
  白冽予卻因為他如此反應而又是一笑。搭著他肩的手鬆開,卻轉而輕摟住了弟弟。
  目光,一下子變得渺遠……「一旦扯到光磊,你,就有了像孩子的一面……其實無須擔心太多,即使身體上無法如願,但情感卻還是會繼續存在不是?」
  「我明白……」
  其實很想問兄長到底有什麼資格這麼說,但刻下的氣氛竟令得白熾予有些鼻酸。
  或許,是因為兄長此刻太像兄長的溫柔吧……
  有多少年了?多少年,他們沒有如此的──
  但白冽予卻猜到了他的想法,笑意微微變了,染上一種莫可奈何的輕愁。
  他沒有讓白熾予看到。
  「我很快就會證明剛才所說的話。」
  ──即使,是因為自己的決定,以及那迫不得已的時勢……
  輕摟著弟弟的手,松了。白熾予方待反應,兄長身形卻已一飄,沒兩下就不見了蹤影。
  因而一聲歎息。他,終究還是摸不懂兄長的心思──
  不過,他又更加確定了一點。
  兄長,果然還是他的兄長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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